芎

仍然是在逃亡著的，好一陣子沒複習的熟悉感覺。

三峽，仍是相同的三峽；夜晚，仍是一般的黑幕，
躲在現實中不存在的，老街旁擁擠的玩具/雜貨店裡，
發抖、喘息。

才剛衝進來，才用玩具遮掩住自己，才用箱子擋在身前，
他們就進來了──
一群黑衣的青少年。
幾乎不敢呼吸，偷眼望漸陰影，幾雙腿在面前行走、探查，
肆意大吼大嚷，找尋我遺漏的細節、捕捉恐懼的氣息。
屏息，然後等待。

接著，這是一個不熟悉的橋段，
我拿出手機，撥給一個其實還不夠熟的人。
雖然知道對方救不了我，但還是撥了。
一如所料，而在理智上大吼這是不智之舉。

他們走了，而我又等了一會，才悄悄起身。
拂去所有灰塵，又開始狂奔。

急於回家，像是有什麼在召喚我似的，
只記得一直跑一直跑一直跑，
把十分鐘路程的中華路跑成三千公尺。

又是陰影，
我迅速躲在同樣不存在的灰牆間，
蹲著，而灰牆在我頭頂閉合。
恐懼，似乎是我見人、人不見我的情形。

又是一個不熟悉的橋段，
我又摸出手機，打給同樣一個人。
說道：「密碼是『星期四，我討厭你』」
然後，暗暗的微笑，因為差點說溜嘴迸出的話。
「XX，你最近很奇怪。」有些冷漠，彼端的回應。
徒然放下電話，眼見摩托車急速通過，幻成一片片光影。

奔馳回家，感受汗與風聲，
「我得早他們一步，不然就來不及了」
衝回家，鎖上門，喘息。

然後鎖就開始被撬開。


回頭看看另一隊的小隊長，
顯然他也不知該如何是好。
他決定要假裝大人在，以壓制他們。
他躲進主臥室，鎖門，
叫我說我父親在家。

聽起來不錯，
畢竟他本來看起來就讓人可以信任。
但是，
突然發現我們不再幼稚，
一個大人並不能阻擋一場殺戮。

將床單結成條，
垂下，
我們兩個讓它垂至地面，
然後盪到隔壁無人居住的屋裡。

「他們會以為我們下樓了，會離開。」
偷偷這樣希望。
然後，破門聲傳來，狂亂的咒罵、翻找，
還有發現陽臺上布條的怒罵。

有人懷疑到隔壁來，
但被他們的老大打消這念頭。
我們互相凝視，但仍屏息。

這是冒險的行為，我們知道。

拿性命作賭注。

隔壁寂靜了，
而他仍默然，但讓我了解隔壁可能仍有伏兵。
安安靜靜的，等待，
等待不知何時會到來的解脫......