芎

Sarah Rose的這本書運用了大量的資料組成，顯影出戰爭下被遺忘或刻意忽視的一群人──女性間諜。

這些女性間諜，付出了自身的青春年華以及原本可以擁有的平靜人生，而躍入征戰中的驚濤駭浪，無論爆破、傳送訊息、提供掩護以及運送補給品，她們都是征戰中不可忽視的重要功臣。因為女性的身分，她們可以與男性間諜或反動份子搭檔，偽裝成夫妻或兄妹並彼此掩護；也因為女性的身分，她們在被捕的時候更可能受到更大的創傷，並更容易失去性命；但也因為她們是女性，而上層恥於承認「女性擁有同樣的功績」、「派出了應該留守後方的女性到前線」而失去受到表揚的機會。付出的不比人少，但是卻不能被提起；因為間諜不能記錄在案，因此她們沒有了名字也沒有保障。

閱讀到這裡，想起亞歷賽維其所寫的《戰爭沒有女人的臉》，蘇聯當時參戰的女子只有「護士」一職是被承認且能記錄在案的，而英國女性間諜，也只能獲得「文職」的獎章，縱使她們騎著腳踏車到處勘查地形、枕著手榴彈，安裝定時炸彈。

閱讀時其實有一點辛苦，因為敘述對象不斷變換，雖然有一條時間線，但出場人物實在太多、牽涉太廣，一部分也可能因為這些女性的經歷只能從斷簡殘編中所知──既然女性的聲音以及經歷已經大量被消除；另一部份也因為維琪法國、自由法國、英國、納粹四方不斷角逐，縱是同盟國也彼此勾心鬥角。但也在這樣交錯混亂中勾勒出了亂世之時一切過於快速、變幻無常的樣貌。一個間諜睡著、丟失了名單，於是毀了一幫人；一個人執意留下等待愛人，於是兩人一同被捕；一個人決定背叛，於是拖累了整個情報網。在那樣的情勢下，沒有辦法責怪任何一個間諜把資訊「違反規定地寫在紙上」，畢竟每個人有代號、有名字、還有電話號碼，而整個網絡錯綜複雜，甚至連傳令的接頭人都可能因為代號、名字的重複而找錯人。

此外，也想特別提及間諜以外的訊號傳輸員。作為中介的訊號傳輸員多為女性，她們似乎不是這本書的重點，卻讓人印象深刻。她們就像是間諜的戀人，必須要了解他們傳來訊息的特徵，並且接受、轉達，再回傳訊息。在其中一名間諜被拘留、被逼迫傳訊時，只有那位接頭的傳輸員馬上發現了異常並回報「那不是他的傳輸習慣」「感覺像是被逼迫，手法不細膩而且倉促」，只可惜上級的司令官不以為意，若我來說，忽視這樣的情報嚴重地影響了後續的發展。是的，這些傳輸員是志工、是女性，但既然把這樣重要的任務託付給了她們，難道她們的意見不能夠被更重視一點嗎？

女人，被視為需要被保護的人，被視為弱者，也因此不被重視。無論她們多努力。戰爭是殘酷的，而付出一切、經歷刑求卻不被承認過去則是更加殘酷之舉。無論現在還是過去，男性還是女性，當一個人因信念而戰，最後卻因為任何的政策、偏見或者主流價值觀而付諸東流，都相當於是否定了一個人作為支柱的精神價值。

由衷希望，這樣的事情不要再發生。